今天是母亲节,你可能在商业广告的反复提醒下,终于想起对妈妈表示一下。打算发个朋友圈,手机相册滑到好几个月前,才找到一张妈妈的照片。不知不觉,我们失去了和妈妈好好面对面的机会。

不是早上晚上打个照面,或者隔着模糊的屏幕,而是认认真真地,看着她的脸和眼睛的时刻。

从这个角度来说,艺术家是很令人羡慕的,他们有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——以母亲为主题进行艺术创作。哪怕不是母亲节,也可以和妈妈一起呆上很长的时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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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卫·霍克尼趁妈妈睡着的时候,给她拍了几十张照片做成拼贴画

而这些创作,往往也是他们发自内心、无法掩饰的表达,如果你想看看伟大的艺术家最诚实的作品,那么只要看看他们眼中的母亲就可以了。

以下是我们最喜欢的十位艺术家关于母亲的创作,她们可能丰满,可能衰老,可能高大,可能和“美好的”母亲形象不太一样,但我们的妈妈,从来都不会、也不应该只有一个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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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ul Gauguin - Portrait of a mother

很多艺术家想起给自己妈妈画肖像的时候,她们已经年老色衰,可是,保罗·高更的妈妈却永远停留在了少女时代。

高更一岁的时候,家人从巴黎搬到秘鲁生活,航行中爸爸骤逝,妈妈从此担起了父与母两个角色。高更回忆小时候,他爱到处乱跑,妈妈好不容易找到他,打了他一巴掌,几分钟后,妈妈哭了,又抱起了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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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更妈妈本人vs高更笔下的原住民女性

高更妈妈是西班牙贵族后裔,可是这张画怎么更像他后来画的大溪地女人?这是高更有意修补妈妈外表的软弱,让她的脸庞更宽厚、身材更魁梧,还把原来的蕾丝披肩,换成了爽朗的海军领,也是纪念小时候远渡重洋的记忆。

后来妈妈去世的时候,高更正在出海当水手,他因此没有看到妈妈的痛苦不堪,只留下妈妈年轻的照片,他曾经骄傲地说,“我的妈妈多漂亮啊,她的眼睛又温柔又威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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Vincent van Gogh - Portrait of the Artist's Mother

众所周知,梵高和高更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,他们经常会画同一题材的作品。梵高给他妈妈画的肖像,也是对着照片画的。

特别的是,这张照片本来是黑白的,梵高不愿意看到面色苍白的妈妈,他记得妈妈的瞳孔是绿色的,于是让整个画面都染上鲜绿色,这张肖像不像他别的作品那么热烈,倒是特别克制,像他对妈妈的感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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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幅梵高凭借记忆画的母亲,虽然鲜花盛开,但母亲面露悲伤

梵高妈妈也是画家,她的管教一度令梵高“感到窒息”,是的,这是他的原话。梵高之前有个哥哥,从小夭折了,妈妈给一年后同月同日生的梵高取了和哥哥一样的名字。

梵高怀疑自己只是个替代品,更别说还要跟弟弟妹妹“分享”母爱,这是非独生儿童的专属烦恼。不过,梵高画的妈妈,保持着笃定的姿态,嘴角露出微微的笑。很难说,这到底是他记忆中的母亲,还是他理想中的母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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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高画的别人家的母子也很疏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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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nri de Toulouse-Lautrec - Comtesse Adele-Zoe de Toulouse-Lautrec

性情乖张的侏儒,最爱画蒙马特的舞女,是我们通常对画家劳特累克的印象。可是看到这张端庄的肖像,你完全不会想到是他的作品。

劳特累克从小残疾,被爸爸厌弃,妈妈没有放弃他,带他转学、治疗,培养兴趣,从一个有钱太太变成操碎心的母亲。劳特累克画妈妈,总是以在一旁“偷偷观察”的视角,似乎代表他不能正视母亲太多的爱。

尽管劳特累克在上流社会是个出了名离经叛道的家伙,但他对底层女性不带偏见地描绘,欣赏她们的有力的躯体和奔放的个性,这份爱无疑是从母亲那继承来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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劳特累克是19世纪末巴黎拉拉的重要记录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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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rc Chagall - Mother and Child

夏加尔画的妈妈总像个巨人,比路上的房子高,比戴高帽的男子高,顶天立地。事实上,夏加尔的父亲经常对妻子视若无睹,夏加尔不明白,“妈妈真的这么矮吗?”他可不这么想。

夏加尔有九个兄弟姐妹,父母卖鱼卖杂货一个月赚20卢布,那个年代沙俄不准犹太儿童上学,母亲一个健步上去塞给校长50卢布,让夏加尔上了学。

当夏加尔提出想学艺术的时候,妈妈嘴上说“去去去,挡着我的面包进烤炉了”,隔天还是收拾干净带儿子去拜访画室。和他的画一样,夏加尔从不因为贫穷限制想象力,生活的周遭可能晦暗,可是爱给了他天真的色彩。他说,“我的梦幻,都来自我的母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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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iacometti - The Artist’s Mother

你怕过自己的妈妈吗?不是怕被打骂,而是像贾科梅蒂的母亲这样,只是站在那儿就让人生畏。他小时候对母亲的记忆是,“她穿着及地的黑色长裙,好像和身体融为一体,充满神秘感,让我感到恐惧又困惑。”

贾科梅蒂妈妈是真正的一家之主,哪怕贾科梅蒂六十岁,妈妈还是把他当小孩。而他对妈妈的敬畏,显然为他做的大女人雕塑埋下了种子,不过妈妈并不喜欢这样沉重的作品。

直到妈妈去世前,贾科梅蒂才有机会和她好好相处一阵子,那段时间,他为妈妈画了许多肖像。母亲去世后,贾科梅蒂非常悲伤,甚至学着妈妈的声音,呼唤自己,“阿尔贝托,吃饭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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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较之下贾科梅蒂爸爸画的太太和儿子,关系要柔和得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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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alvador Dali - Motherhoo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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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去世那年,达利画了这张画,那个得意的浓眉毛小孩,像不像他自己?

萨尔瓦多·达利是典型的“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”,他的父亲有多严厉,母亲就有多宠溺,还鼓励他那些古怪的艺术创作。达利从小崇拜的三样东西都来自母亲,“脆弱、年长和奢华”。

达利十六岁那年母亲乳腺癌去世,后来的他变本加厉,画了一张基督像,上面写着“有时候我对着母亲的照片吐口水取乐”(那时候他有了后妈),成功气到了父亲,不过,再没有人能庇护他了,他被父亲逐出家门,剥夺了继承权。

达利说,“也只有妈妈,能净化我灵魂中的所有污点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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达利后来给朋友画的母子肖像,已经充满超现实主义的味道,也透露他对母亲的怀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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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ouise Bourgeois - Maman

再没有谁的妈妈像路易斯·布尔乔亚的这么令人害怕了,这个妈妈甚至不是人形,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钢铁大蜘蛛。该多讨厌自己的妈妈,才会创作出这样的形象?

然而,这只大蜘蛛代表的不是恶意,而是母亲的力量。它的脚爪充满攻击性,腹部却柔软,撑起躯体的姿势像拥抱孩子。布尔乔亚说,“母亲是我最好的朋友,她从容、聪明、优雅、灵巧、能干,像蜘蛛一样。”

布尔乔亚的母亲在破裂的家庭关系中一直隐忍,布尔乔亚小时候感到不解、甚至愤怒,直到她成为别人太太和妈妈之后,才终于了解,“一个女人要讨人喜欢可太难了,怎么能在讨人喜欢的同时做自己呢?”

在她心中,女性始终有一种非常激烈和柔软并存的矛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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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尔乔亚画了许多这样可爱又带点疼痛的小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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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ucian Freud - The Painter's Mother

卢西安·弗洛伊德,是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孙子,出了名的难相处,连英国女王找他画肖像都要等六年。他作画时间非常长,曾经有模特形容被他画的感受,“就像手指插进插座,还连着全国的电网。”

但这个画过形形色色人类的画家承认,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去世,母亲受到抑郁症困扰,他不会想起给母亲画画。

他早晨约母亲例行早餐,接着去工作室给母亲画画,每天花上四到八个小时,一共用十年为母亲创作了十八件肖像,平均每幅画,都要和母亲面对面两百天。

母亲有时候累得睡着了,有时候只是沉默着。他用这种安静的方式,和母亲一起对抗抑郁症。他将她的悲伤诚实地反映在灰色和棕色线条里,也小心翼翼地用笔触给予她多一点冷静和坚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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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vid Hockney - Mother

大卫·霍克尼和母亲的关系可和谐多了,在他大量的肖像作品中,妈妈是他最喜欢的模特。他说,“她是我这辈子最熟悉的人。”

即便后来搬到了洛杉矶,他每次回英格兰都尽量给母亲画一张新肖像,他不断地用不同的风格去描绘母亲,或许她是最让他安心的练习对象,他也享受其中微妙的情绪,“等待被画的尴尬,看到画之后的满足,还有我们之间的相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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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张经典的“父母与我”中,妈妈显然是更有耐心的模特

霍克尼画的母亲往往是多彩、明亮的,只有这张拼贴照片,露出了沮丧的表情。那是父亲去世后,母亲穿着雨衣缩着手坐在墓地,霍克尼在照片下方仅仅露出了脚尖,这段距离,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时间鸿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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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racey Emin - Mother

可能我们不太好意思承认,生命中第一次体会到女性身体的美和温度,是来自母亲。

身为Young British Artists一代中的坏女孩代表,崔西·艾敏从不怯于袒露身体和情感的私密。而在描绘母亲的时候,她也与众不同,用一种女人看女人的眼光去看母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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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西·艾敏与布尔乔亚合作的作品,身为人母,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孤独的处境

她用儿童涂鸦般的直接线条,表达女儿从母亲身上看到的饱满曲线,让复杂的情绪拖曳着画笔,交织在粉红色的温暖躯体上。

但不尽然是美好的,粉红之下还有一些浓郁的红色。我们突然发现,丰满和松弛就在一夜之间改变,我们见过妈妈的迷人,现在更常看到她的疲倦和衰老。是这样一副沉甸甸的身体,曾经承载了她和你的生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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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ate Birth, Louise Bourgeois, 1994

这些艺术家的故事或许drama,但你回想一下,自己和妈妈之间发生的事,相信也有无数“相爱相杀”的记忆。在成为万能的师奶之前,妈妈曾经也是小孩喔,她绝对不会,只有社会要求的那一种样貌。她可以很酷,可以有不能被拒绝的意志,也可以脆弱,或许满头银发还是可以漂亮。

你眼中的妈妈,是什么样子的?或者,你有没有问过妈妈,她眼中的自己,她的关心和担心,她的梦想,又是什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