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贞长这么大第一次去迪士尼,一张迪士尼门票,约等于她看十节方文山的线上课。
戴着口罩,于贞大剌剌走进园区,和任何二十多岁的女孩没有区别,全然没有艺人常见的小心翼翼。这个96年的rapper,就是以真实、不做作,闯荡互联网的。
在网上冲浪的大家,很难错过于贞。一个节目复活三次,堪称奇迹。一句“想那么多干嘛,别听谁的话,你已经很棒啦!”击中无数姐妹。
在女性话题成了流量标签的当下,关于于贞的文章几乎离不开“女性”两个字。但是在成为女性榜样之前,更重要的是,于贞如何成为了自己。
今年,于贞久违地回了一次家,翻出了搞笑童年照分享到网上,被评论区狂夸可爱。谁能想到,于贞小时候并不是受欢迎的小孩。她在深圳念小学,被孤立,因为她是外地来的。那时候于贞短头发,很像男孩子,但是性格不招男孩子喜欢,“我跟院子里的小男生都打过架,在班上也经常打架,他们欺负我,我就还手。”那个时候经常被欺负,但是气哭了,我都告诉自己不要哭,我不怎么哭,但是如果有人来帮我,我就想哭。
她跟妈妈申请转学,妈妈说等到毕业就好了,结果上了初中,班上大半还是小学同学,她还得活在那个小世界。没人跟她玩,她就自己玩。庆幸生命里总有音乐,她一直很喜欢听歌,看MTV,听Music Radio,听班上英语老师放的歌,后来家里有了电脑,音乐的世界就更大了。她好像可以去那个世界。去年结束比赛,今年才出了第一张EP。在开场曲《腥风》里,于贞想象自己是一个战争AI,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战,但还是拼命战斗,直到它感知到了爱,尽管爱让它崩坏死掉,AI依然奋不顾身奔向了爱。
于贞读木心的《文学回忆录》做的笔记
这个故事几乎是血腥版《克拉拉与太阳》,同时又像是对音乐工业流水线的开炮。音乐创作不乏套路,但于贞不喜欢重复。这张EP五首歌,她找了五位风格迥异的制作人合作,野心不小。于贞性格里有一种“偏向虎山行”。就像她心脏不好,犹豫了大半天玩不玩创极速光轮,神色凝重地在手机上看别人的体验视频,最后还是决定,冲了!
作为说唱界出了名的喜剧人,于贞却说快乐的歌很难写。当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创作,字落在纸上的时候,就有了重量,必须要去面对内心那些不想去面对的东西。“我的条件是真的不算好的,没有受过学校训练,半路出家,比不过别人从小学音乐学跳舞。但是可能脸皮比较厚,一边抽你一边都能走两步的那种。”
她也非常明白,如果歌手只是负责把歌写好、唱好,那就太天真了。这个职业不管台上台下都要被放大检视,多少人羡慕成名渴望被注意,可是当你拥有两百万的粉丝,就代表两百万双盯着你的眼睛。往往表面愈是光鲜亮丽,背地里的代价愈是难以承受。
毕业找工作,除了职业不一样,于贞的履历和如今大部分毕业生都一样。“在成都待了快一年,换了两三家公司,然后去北京,又待了两家公司,都不行,就来上海了。”于贞对这些曲折轻描淡写,忽视了自己的情绪。如果不是第一人称的视角,很难去想象,多少个看不到明天的晚上,她都是怎么睡着的。
其实于贞在川音读播音的时候就开始参加节目了,当时有一个选秀节目来学校招人,她刚好在楼上上课,下楼去面试一下就过了,二面节目组包机票去北京。于贞还记得自己一个人飞到北京,面试在朝阳公园后面的一个连锁酒店。她完全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,年少气盛上了一个练习生选秀,后来被恶剪,节目还不火,只留下“黑历史”。
于贞又一个人回成都继续上学。毕业之后,她进了当地一家练习生公司,待了两三个月,做做直播,老板说不挣钱,把她赶了出去。
下一家公司更加离谱,只待了15天,因为本来打算做两个女团,后来资金只够做一个女团,就把于贞开掉了。
那个月,我记得房租是1000块一个人,我跟一个朋友合租的,我那一个月总共收入只有2000块。
在成都待不下去,于贞开始了北漂。去了才发现公司没有任何培训,在那儿耗了两三个月,被炒了。再换一家公司,这回有培训了,但没有工作,又被炒了。
于贞那时候借住在朋友家,天天跑面试,不是要她先交钱,就是看不上她。她还面过新说唱,明明过了海选,因为比赛重定规则,又没了机会。
有一次,于贞面试一个后来上过热搜的公司,“那个老板问我的问题很奇怪,他说,‘你怎么去过这么多家公司?’我想说,明明是很好的苗子,做几个月又不做了,到底是谁的问题呢?”
没有钱,没有未来,于贞觉得愤怒,但不知道能对谁生气。
于贞赶上了这样一个时代,练习生公司站上了资本浪尖,然而资本又迅速退潮,一波又一波充满梦想的小孩倒在了沙滩上。一个人的养成毕竟不是游戏。
于贞曾经是逢面必过的,但后来有一段时间她很怕面试。碰到这些反反复复的破事儿,难道她没有一刻想过,算了?
于贞拍的云
“我就喜欢唱歌嘛。我高中当过服务员,给别人端盘子,咖啡店、酒吧都打过工,看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,我不想干那些按部就班的工作。我选择唱歌,第一我不用家里的钱,第二我还活得挺自在。我觉得也不是很苦,就有一段时间比较苦,除了那时候我都过得挺开心的。”
现在于贞聊这些的时候,倚在沙发上,说得太轻松了。大家都看到了“成功学”里的“成功”,不知道“学”背后的苦头。于贞没有放弃音乐,音乐也没有放弃于贞。后来一个音乐制作人很看好她在舞台上的表现,让她来上海培训,还包吃住,于贞二话不说打包行李,在上海重新来过。
这个音乐人做的是良心事业,平时混音赚的钱,就拿来培养新人,于贞拼命学习各种课程,舞蹈、声乐、吉他、DJ。渐渐有了一些驻唱、打碟的工作,见识过台下各种反应,累积了现场实战经验。
那时候写了特别多歌,抱着“23岁了,再不出头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”的心情发到网上,就被看到了,后来被邀请去参加比赛,再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。和于贞去玩那天,正好是已故说唱歌手Mac Miller的《Swimming》发行三周年,里面有首歌是这么唱的,“没人告诉我有钱的生活是这么孤独的,可是住在五星级酒店还能抱怨什么呢?”
于贞在上海也正好三年了,虽然没住上多好的房子,最常住的可能是不同城市的酒店,但总算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。
这些日子好像坐过山车,三餐匆忙,陌生城市的风光没空欣赏,半夜在高速公路上经历过爆胎,平时在商店拿起一个东西,还是习惯先看一下价格,工作上多了很多要配合的,生活里多了很多不知道该怎么说的。
这些是家人跟于贞打电话最常说的话。“我一般不怎么给家里打电话,跟家人通电话的频率可能两个月一次吧,有时候在外面遇到了什么,我基本不跟他们说,也没必要说,说了也处理不好,就憋着吧。”
一开始我的梦想就是能靠唱自己的歌养活自己,我觉得那时候的梦已经实现了,所以我现在正在寻找人生的下一个梦。
北上深都漂过了,糊的红的节目都上过了,热搜恶评都经历过了。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不轻易改变的。
在这个讲究“经营”的娱乐世界,于贞尽可能地不使用社交媒体,远离那些是非,只要自己问心无愧,那些匿名网友怎么说都无所谓。不上班的时候,最舒服还是在家一躺,打打游戏,吃好吃的。但这种放松不会让于贞舒服太久,平庸的生活不是她闯荡这些年所追求的。现在这个美梦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,她还在找,自己接下来想要做什么。毕竟花无百日红,以后谁也不知道会怎样。但别担心,她像一颗来得晚的彗星,积蓄了太久的力量,一旦接近大气,整个人都是滚烫的。
为了让工作人员早点收工,于贞没有在迪士尼看烟花,直到上车前的一刻,我们都看出她超级舍不得走。
经历过平凡的辛苦,才能写出那些唱进平凡人心里的歌。希望未来,于贞有很多很多很多平凡的快乐。监制 - Pink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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