![]()
有种工作基本不用说话、不用移动，只要很长很长很长时间的等待，拍摄一朵花盛开，一团云经过，一只蝴蝶破茧，一块土地衰败又重生。
这就是延时摄影，小小的时间魔法，让你一分钟就能看完日升日落，潮涨潮退，奇妙得不得了。但摄影机背后捕捉这一切的人，却经常被忽略了。
你会不会好奇，一个人花去大半人生，跳脱人类的时间刻度，和蜂鸟、古树、蘑菇的生长保持同频率，是什么感觉？
![]()
🥱
✈️
![]()
👗
![]()
🏋🏻♂️
![]()
![]()
导演/摄影师Louie Schwartzberg和他的摄助🐦
延时摄影，顾名思义，就是用摄影做出的时间操控魔法。正常电影1秒播放24帧胶片，因此只要拍摄间隔更久，播放时就能凝缩时间，制造奇观。
你一定在自然纪录片里见过延时摄影，而这一切都要从导演/摄影师Louie Schwartzberg说起，是他把延时摄影从室内带到户外，捕捉一团云的翻涌、伸展和漂流。
![]()
![]()
说来有趣，1970年代刚入学UCLA时，Louie的志向和摄影相去甚远，他想做个律师，匡扶正义。校园里的反战运动如火如荼，他借来相机，凭着直觉，拍起了纪实性作品。渐渐地，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拍自然，拍清晨的雾气和穿过树梢的变幻光影。![]()
Louie想用一台1920年代产的老旧摄影机，拍摄35毫米的高清画面，却负担不起每秒24帧、每分钟100美金飞速消耗的胶卷。于是，他钻进森林、山谷，慢慢拍那些更安静、更永恒的东西。
![]()
![]()
刚毕业时，Louie一天拍几张，一个月只能拍到大约4分钟的素材。这个速度直到现在也没有太多改变。回顾他的作品你就会发现，在这个恨不得30秒视频都要二倍速播放的时代，他实在慢得不像话。
![]()
![]()
![]()
![]()
登陆Netflix的纪录片《神奇的真菌》（Fantastic Fungi）时长不过一个多小时，从筹备到拍摄却花了超过13年。他工作室里的相机，每15分钟拍1帧，一天能拍96帧，仅仅相当于电影的4秒。![]()
![]()
![]()
Louie可不着急。这些年的耐心等待，教会他万物都有自己的步调。他说，“你路过一朵花，以为花是静止不动的，其实是你没看到，它正跳着生命之舞。”花有它自己的时间，只是和你的不一样。
![]()
![]()
![]()
对时间的感知，深深影响着我们生活的方式。把时间看作投资，生命就是一场锱铢必较的交易。这些道理，爱因斯坦用相对论来解释它，但Louie觉得，只有亲眼看见，才能更真切地体会到。他的工作，就是让我们身边那些因为太小或太大、太慢或太快而被忽视的美好，重新显现。
![]()
![]()
大多数自然摄影都是关于猎物和捕食的，这样的电视节目会引起恐惧和焦虑，但它总是最受欢迎。
和大多数自然纪录片不同，Louie的作品通常没有惊心动魄的厮杀、冒险，有的看起来甚至好像什么都没说。
![]()
![]()
![]()
![]()
![]()
《自然的艺术》（Moving Art）拍了三季，拍瀑布倾泻而下，拍沙漠斗转星移，拍鲸鱼沉睡、海豚嬉戏。甚至有一集，他挑出了天然形成的美丽图案，没有任何旁白解说，纯粹展示自然的美。
这些画面在别的作品或许只是一闪而过的背景，在Louie眼中却变成了主角。但要是因此认为他没在讲故事，那就大错特错——竞争性从来不是自然的全部。
![]()
![]()
当初让Louie打出名堂的作品《生命之翼》（Wings of Life），讲的是花朵授粉。他远赴巴拿马拍摄蜜蜂，发现当地的兰花为蜜蜂设置了奇妙陷阱，确保蜜蜂能浑身沾满花粉，再传递到下一朵花那里。
Louie觉得，这是个很女性化的故事，关于合作，共生和养育。它也像很多女性故事一样，总被忽视。但蜜蜂为花朵授粉，最终创造了超过1/3的农作物。这件爱的小事，其实滋养着整个地球。
![]()
![]()
不只🐝，🦇也会“吃花”
《神奇的真菌》也是如此。蘑菇比蜜蜂更不起眼，总与腐败、死亡相关联，但却是整个星球的消化系统，维系着生态系统的运转，为一切生命的转化、生长创造条件。
深埋地下的菌丝，甚至可以变身森林的专属“聊天网络”，哪棵树病了需要照顾，哪棵树宝宝需要营养，信号都从这里传递。
![]()
![]()
![]()
暗暗发光菇
其他生物进化成了显眼的样子，索求关注、照顾，蘑菇却常常隐藏自己，专注于自己的事。蘑菇们遍布世界，却没多少人关注，但这样的故事，依然值得讲述。
就像Louie说的，如果你真的研究自然，就会发现，奇迹不必很壮观。很多时候是那些很小很小的事，让世界运转起来。
![]()
没有糟糕的天气
![]()
Louie每天早上起来，会看看窗外的天气，晨光带给他什么感受，决定了今天他要拍些什么。直接感受大自然的声色、气味，这对创作非常重要。只有感受到了什么，他才能按下快门。![]()
当然，他也会像其他自然摄影师一样，环游世界。拍《生命之翼》的时候，他跟同伴带着沉重的器材，爬上海拔10000英尺以上的山谷，餐风露宿等上好久，只为拍到帝王斑蝶破茧而出，漫山遍野飞舞的那几分钟。![]()
![]()
![]()
![]()
一开始他并不了解自然，也曾经蹲守户外，花上好些天，尝试捕捉花开的过程。因为有风，影片里的花朵们，会像卓别林一样滑稽地摇头晃脑，动来动去。于是他在工作室里搭建起了微型生态系统。![]()
但就算在小小的工作室里，这份工作仍然充满不确定性。花朵并不会标标准准地生长，每一朵花都独一无二，Louie需要仔仔细细地了解它们，提前一两天甚至一周，预想好生长的范围和画面的构图。如果猜错了，几个月的工作可能付之一炬，一切就得重新来过。拍了大半辈子以后，Louie也说，照他的粗略估计，拍摄成功与失败的比例大概是1:6。![]()
![]()
奇妙之处也在这里。久而久之，关注一朵花的生长，成了他每天起床的动力。早上睁开眼，他就想着，不晓得昨晚那朵花长得如何？而每天清晨，花朵也都会给他惊喜。生命蓬勃生长的那种惊奇，依然会以不同面貌，反复出现，在心脏敲下余音绵长的颤动。![]()
![]()
你猜猜看，Louie拍了四十多年，最后积累了多少时间的素材？“其实才16个小时而已。我的40年，凝缩成了16个小时。”说这话的时候，他一点也没有觉得生命被浪费了。住在城市里，叫个外卖，半个小时的等待就很漫长，上班通勤，一个小时的路程仿佛没有尽头，但走进自然，仔细观察一片树叶的脉络，盯着天空发一会呆，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。时间是公平的，它在每个人身上均匀地流逝。大自然不会改变它，却会让人忘记去计较值不值得，重新享受起事情本身，发自内心地感受生命有多珍贵和奇妙，这大概，才是我们最需要的。
![]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