扎根非洲,和动物一起睡在荒野里的星空下,这并不是多数女孩渴望的生活,却是86岁的Jane,在10岁就定下的梦想。

没有学历、也没受过训练的她,用决心和热爱,与孤独和恐惧共处,陪着黑猩猩度过了40年。

任何在生活里迷失的人,都该认识Jane Goodall,她的孤注一掷和漫长坚持,总能给你答案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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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ane Goodall via National Geographic

上面这张1964年拍摄于非洲野外的照片,在2013年被《国家地理》杂志选为创刊125周年以来,最令人难忘的10幅摄影作品之一。而这个伸出手和黑猩猩宝宝打招呼的年轻英国女孩,就是Jane Goodall——全世界声誉最高的女性动物学家、地球上最懂黑猩猩的那个人。

现在的我们几乎无法想象,最初这一切对Jane来说到底有多难:1960年代,当她独自奔赴非洲时,野生动物的观察与研究,还是完全被男人们垄断的“女性盲区”。如果没有她对黑猩猩的研究和保护,人类甚至还不知道,其实黑猩猩和我们一样,有丰富的感情、会制作和使用工具。

除了研究贡献之外,Jane Goodall更是一位不该被忽视的女性偶像。真实的原始丛林生活不是电影,除了浪漫和自由,更多的是时刻面临的危险和生存压力。过去半个世纪,她在日复一日的野外工作里所表现的坚韧、专注、忠于自我,今天依然值得细细了解、好好重温。

在树上独来独往的女孩

我从来没期待过要结婚、组建家庭,那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。去非洲和动物生活在一起,是我唯一想做的。

Jane出生在二战时期的伦敦,她5岁时爸爸就应召去了前线,为了躲避轰炸,妈妈带着她搬去了乡下的祖母家。

从那时开始,她就显现出了和其他女孩截然不同的性情。她不爱热闹,也不爱说话,要么独自坐在高高的树桠上读书、幻想,要么就和狗狗呆在一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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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ane的黑猩猩玩偶和宠物狗Rusty
我童年时最棒的老师是一条狗,它教会我人类并不是唯一懂得高兴、悲伤、害怕和绝望的生物。

和动物的亲密接触,让天性敏感的她很早就意识到,这些看似不能开口说话的伙伴们,其实拥有远远超乎我们想象的智慧和情感。无论是花园里的蚯蚓,还是在乡间奔跑的松鼠,都可以令她入迷地观察好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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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HUMAN》对Jane的采访

10岁那年,一本《人猿泰山》成了Jane的心头挚爱,小说里无处不在的冒险精神和自然界散发的野性气息,让小小的她第一次产生了去非洲跟动物生活在一起,写书介绍它们的渴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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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上映的纪录片《Jane》

在那个无奈年代,父亲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形象。但幸运的是,她拥有一个为她建立起自信、鼓励她大胆探索世界的前卫母亲。

周围人对Jane的嘲笑其实大同小异,无非是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,怎么可能在野外活下来”,而母亲的无条件支持和耐心引导,成了她心底最坚不可摧的后盾:

我母亲从来不会说,女孩做不了这些,干嘛不找个可以实现的梦想呢?其他人都是这么跟我说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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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轻的Jane和母亲

就这样,Jane在相对自由的家庭环境里渐渐长成少女,青春期的她一边大量阅读,埋头研究灵长类动物,一边起早贪黑当服务生,存起所有薪水留作旅费,去非洲的野心和决心从未淡去。

攒钱也要去非洲

大海是漆黑的深蓝色,又忽而变为透明的蓝绿色,再破裂成白色和天蓝色的泡沫。不一会儿,波浪冲走了这些泡沫,柔软地散开成最浅的奶蓝色。

22岁这年,Jane如愿以偿地从伦敦乘船去了趟非洲。在一封家书里,她这样细腻地记录着在海上的观察。这次大开眼界的远行再次坚定了她的信念,而一个绝好的机会也在悄然酝酿之中——经朋友引荐,Jane认识了影响人类演化理论的类人猿古生物学家Louis Leakey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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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ane和Louis Leakey

她对灵长类动物的一腔热情和丰富知识,令Louis印象深刻。1960年,26岁的Jane在他的帮助下,拿着国家地理学会的资助,去往坦桑尼亚的冈贝河国家公园的野生黑猩猩栖息地生活,近距离研究它们的行为。

梦想成真的兴奋,并不能抵消这项工作的危险:没经过驯化的黑猩猩充满攻击性。过去几十年里,尝试和野生黑猩猩一起生活、获得信任的男性动物学家早已尝尽失败的滋味,甚至有人被撕毁了半张脸。

刚到冈贝的5个月,Jane为了接近黑猩猩所做的努力同样统统白费。同时,无人对话的孤独成了必须习惯的生活方式,却也让她越受挫,越勇敢。当时普遍认为,人类是唯一可以理性思考的生物,低估了黑猩猩的智力和进化程度,恰恰因为没上过大学,更不知道这些理论,Jane反而敢于大胆去推翻一切。

越了解它们,越觉得我们如此相似。

她发现,黑猩猩可以制作和使用工具来捕食蚂蚁,颠覆了“只有人类才会制造工具”的固有观点。同时,它们在抢夺资源时不仅拉帮结派,还会发生派别之间的争斗,“战争是人类独有的行为”也站不住脚了。黑猩猩群体里甚至已经有高低分明的等级制度,为了争取社会地位,它们也会有流血冲突。

随着这些结论一经发表,整个学术界都记住了Jane Goodall这个名字。然而,当时大部分人对她持质疑和蔑视的态度,因为“她是一个没受过任何专业教育的年轻女孩”。即使后来研究成绩逐渐受到肯定,媒体字里行间也依然不断强调她的外貌和身材。好在Jane唯一的信念和斗志,就是留在非洲做尽可能久一点的研究,至于小报如何在故事上做发挥,她并不太在乎。

人们认为我出名是因为我的腿,这太蠢了,我没放在心上,但名气也很重要,可以获得更多资助。

有一些爱情,只有旷野知道

Hi,Jane
Hi,Hugo
Jane,作为喜欢独处的人,
你介意另一个人介入吗?
我不太乐意,但这是合约规定。

随着Jane的研究名声渐大,《国家地理》派了一名热爱野生动物摄影的摄像师,来冈贝记录Jane的工作——他就是往后余生都和Jane的名字紧紧牵连的Hugo van Lawick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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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录片《Jane》

最初他们并没有料到,在丛林深处朝夕相处的搭档关系,会衍生出一段爱情来。Hugo喜欢抽烟,烟头丢得到处都是,而Jane最讨厌别人抽烟。她看着他在野外忙碌工作的样子,默默地想,我们是如此不同的两种人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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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ugo留下的照片归档

但是,很快她就找到了两个人的共同之处:他热爱野外生活和动物,也热爱这份工作,她也一样。而Hugo投注在她身上远超过一个拍摄对象的关心和在意,也越来越掩藏不住了。

我一下子就意识到,他对大猩猩和对我一样感兴趣。

就在她刚刚开始习惯他的陪伴时,完成拍摄工作的Hugo却必须离开了。正当她忍不住想念他时,他寄来了一封开门见山的电报求婚信。

你愿意嫁给我吗?爱你,Hugo
愿意。爱你,Jane
你喜欢祖母绿吗?你手指多大?
我爱祖母绿。爱你,Jane

婚后重回野外,她的工作也渐入佳境:建立喂食站,控制黑猩猩的暴力习性;在记录和观察亲子关系时,她发现它们和人类有着类似的爱。在Hugo的协助下,她有了自己的研究站,在这里接收学生,到处飞行演讲,度过了最好的一段时光。

事情变得不对劲了,是从Hugo的科研资助被停掉开始的——他在冈贝的任务已经结束,而她却渴望在这里过完一生。儿子Grub出生后,他们短暂地搬去Hugo拍摄动物的草原生活。她一边努力扮演妈妈的角色,一边给丈夫当助手,却无法继续研究黑猩猩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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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ugo拍摄的草原上的Jane和Grub
有时我也会害怕,但没什么可以阻止我做想做的事。

直到黑猩猩爆发瘟疫时,Jane才终于忍不住回到了冈贝陪着它们。而这一次,Hugo没有和她一起。尝试过对Grub的家庭教育,令她感到沮丧。小小的他根本不喜欢野外,更不喜欢黑猩猩,同时她自己也很难一心二用。把Grub送回英国上学后,她开始独自承受内疚,一年之中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
最后,当Hugo再次重返冈贝时,他终于提出要求,让她离开这里回草原生活。在这样为难的处境里,她选择写信给母亲,没想到竟然再次得到了那份记忆里最熟悉的支持。在寄回给Jane的信里,有这样一句话:

我亲爱的Jane,这世上没有不能失去的人。

至此她再也没有犹豫,很快做出了一个人重新在野外生活和工作的决定。而在这段10年的婚姻结束后,Hugo直到2002年去世之前都留在草原上,成为了史上公认的最好的野生动物摄影师之一。

人的快乐是自己给的

在我最接近自然的时候,同时也最接近自己。

对于一个心在旷野的女人来说,独自生活反而更加忠于自我。Jane在非洲过得依旧忙碌,写书、做田野调查,偶尔和来冈贝看望她的Grub耐心相处。直到1980年代,眼看着黑猩猩数量不断减少,她明白守住一片栖息地还远远不够,必须走出非洲,让更多人切身体会到它们的生存现状。

从那时起,她过上了一年里有300天都在各个国家和城市奔波演讲的生活。除了挽救黑猩猩的命运,今年86岁的她还在利用自身的影响力,致力于环境保护和动物保育的议题。面对有限的余生,她唯一的焦虑是要做的事还很多,时间根本不够用。

而母亲在很早很早以前对年轻的她说过的话,至今依然是她的勇气和力量的来源:

幸运只是一小部分,成功是透过决心和努力得来的,失败不是命定的,而是我们接受了失败。

任何女性生来都不是被原生家庭、外貌身材、婚姻、小孩所定义的。只要你真的愿意去做,也敢于去做,就可以做成任何事,需要的不过是像Jane一样孤注一掷,心无杂念。无论20岁还是80岁,只要心底留住一片旷野,我们就永远不会失去自由的底气。